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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信托的本質特征

  資產轉移至特殊目的載體且由他人進行外置式管理,即“外置式管理”信托制度,這是信托的第二層次概念,也反映了我國信托概念的本質特征。

  信托源自于英國法律三個法淵之一的衡平法,信托產生最初期是與國王和教會及封建土地制度相關。隨著封建制度的逐步沒落,土地私有制的建立,海外殖民地事業(yè)的興旺發(fā)達,一方面,根據(jù)資本發(fā)展的客觀需要,大規(guī)模資本集合投資形式——倫敦證券交易所,勞埃德咖啡館,東印度股份公司這類內置式管理信托制度登上歷史舞臺;另一方面,從十七世紀開始,根據(jù)社會平衡發(fā)展的需要,英國已經有許多作為外置式管理信托制度的專用基金以及大量的非自治性基金。這樣,信托制度從單一類民事信托向各種集合類商事或公益信托過渡,受托資產載體從被監(jiān)護人、未成年人概念發(fā)展到集合法人和非自治性機構概念,將受托資產從獨體法人或受托人處分離出來,單獨成為集合法人或非自治性機構的資產,這是資本制度或民主制度對封建制度或專制制度的一個否定,也是人類理性自然發(fā)展的客觀規(guī)律。后來作為英美法系的美國法律,就把名義所有權制度結合非自治性機構或他律法人等概念,演變出SPV“特殊目的載體”的概念。在特殊目的載體總的概念下,又可分為SPT“特殊目的信托”和SPC“空殼公司”。

  美國法律與英國法律一樣,法律是以合同為基礎的,“衡平法注重實質而非形式”。無論民事主體叫什么名稱,只要符合信托的有關規(guī)定,就可認定為信托。一方面,由于美國法律上的公司權益較信托權益更清晰,美國現(xiàn)在大量采用SPC“空殼公司”形式;同時,通過合同約定可以合法地界定出公司權益和信托權益,因此SPC“空殼公司”中還可以設立SPT“特殊目的信托”。另一方面,美國通過制定如前所述的稅收制度,來調整SPC“空殼公司”與SPT“特殊目的信托”的關系,并且又通過“投資顧問法”對受托人的資質和管理制度進行強制規(guī)范,因此美國無需專門設立信托法,也勿用區(qū)分“內置式管理”信托制度和“外置式管理”信托制度。但是,最近美國爆發(fā)的世紀欺詐案——麥道夫的“龐氏欺詐案”,也反映出了以合同為基礎的英美法系存在諸多薄弱環(huán)節(jié)和法律盲點。

  大陸法系土地所有權制度或財產登記制度與英國土地所有權制度迥然不同,大陸法系土地所有權制度或登記財產制度的基本原則是,在其名下的財產,任何人不得侵犯;在其名下的財產進行處置(抵押、質押),任何人不得妨礙(民法上稱之為“對世權”);在其名下財產因其破產,成為破產財產(民法上稱之為“對人權”)。因此,大陸法系國家是無法區(qū)分出不同層次的所有權制度,也就無法產生英美法系的“信托”概念。我國法律屬于大陸法系,合同要符合于法律的規(guī)定。由于我國各個法律已經對每一個民事主體都予以專門的規(guī)定,對于資產投資或資產博弈來講,人們可以按“內置式管理”信托制度去操作,如依據(jù)公司法成立公司法人,由于這種信托制度中存在各種因素并不為人們所愿意選擇:永續(xù)經營;法定稅收;內置管理人自身行為的成本和風險等。當人們?yōu)榱瞬贿x擇上述某些因素的特殊目的,“外置式管理”信托制度就應該是我國信托法提供給人們選擇資產投資或資產博弈的有效制度。因此,我國信托法立法的必要性或存在的基本意義在于,確立特殊目的載體為民事主體,并規(guī)范外置式管理的受托人制度。

  為什么我國信托法要為了這些特殊目的而創(chuàng)立這種信托制度呢?特別是避免“法定稅收”的特殊目的,難道是為了避稅目的嗎?其實不然,我國信托制度應貫徹“稅收中性”原則。所謂“稅收中性”,一方面從法理上講,特殊目的載體因為沒有民事行為能力,不應該像成人或公司法人一樣去交納法定稅收。正因為如此,這種信托制度才能迅速吸引大量社會閑散資金投入資本市場,為資本市場提供造血功能,讓資本招之即來,揮之即去,能讓資本市場充分運轉起來。另一方面,盡管國家為了活躍資本市場對特殊目的載體不應征收流轉稅和所得稅及其他稅賦,但國家應規(guī)定對特殊目的載體的投資收益進行強制分配。例如美國法律規(guī)定,如果投資收益的90%用于分配,就可享受信托的稅收待遇。國家通過強制規(guī)定這種高比例的分配收益,使“利得稅”或“個人所得稅”大量產生,以平衡稅賦得失,從而實現(xiàn)“稅收中性”的目的。在目前我國有些投資基金長期分配不足,不斷滾動投資,如同投資公司,這就失去了“稅收中性”的意義。

  作為大陸法系的我國信托法,卻因為我國民法中沒有“特殊目的載體”這一民事主體,就規(guī)定資產轉移至公司型的受托人名下,由受托人代持資產,這就使我國信托法所規(guī)定的信托產生了悖論,與早期英國所謂的“獨體法人”如出一轍。我國法律對各個民事主體及其權益都有規(guī)定,合同權益就不能與法定權益相沖突。受托人公司用登記于公司名下的信托財產去抵押或質押時,有誰能提出異議(對世權)?受托人公司破產時,信托財產(可能被抵押、質押)可否列入破產財產(對人權)?否則受托人公司就可能“空殼化”,演變成“空殼公司”,我國公司法能允許嗎?如果這樣,我國法律就應該逐步脫離大陸法系,向英美法系轉向,講實質不講形式,我國人大就應該大規(guī)模修改民法、公司法、合同法等各種民商法律。

  難道就因為民法中沒有規(guī)定特殊目的載體作為民事主體,信托法就無法自行確立了嗎?其實不然!信托法亦可以確立“特殊目的載體”為民事主體,如同有限合伙企業(yè)一樣,盡管民法沒有明文規(guī)定,但通過合伙企業(yè)法予以確認。所謂“特殊目的載體”,就是信托法確立的,合同或法規(guī)命名的以信托賬戶為基礎的民事主體。特殊目的載體的名稱就是“××基金”、“××投資計劃”、“××信托計劃”、“××理財計劃”等等。這些基金、計劃就是資產轉移的特殊目的載體,是持有信托財產的民事主體。確立這個民事主體,必須符合信托法規(guī)定的特征和要求:1)資產轉移且由他人進行外置式管理;2)以書面合同形式或法規(guī)形式命名的;3)以信托賬戶為基礎的,即一切資產形式在變現(xiàn)后最終歸于銀行賬戶中的現(xiàn)金資產,信托賬戶是外置式管理信托的重要特征。在一些大陸法系國家,把這個“特殊目的載體”確認為“財團法人”或“他律法人”這類民事主體。

  如果我國信托法確立了這個民事主體,信托財產就是特殊目的載體名下的財產,以區(qū)別于出資而不管理的出資人/投資者/委托人及/或其指定的受益人的財產;信托財產亦區(qū)別于受托人的固有財產,因為受托人與特殊目的載體是兩個獨立的民事主體。當特殊目的載體成為民事主體后,各個登記財產部門就應該給予特殊目的載體登記財產,并開設銀行賬戶和證券賬戶。信托財產應該置于特殊目的載體名下,單獨立賬,通過專業(yè)審計機構審計,由受托人向權益登記機構報備。

  當出資人/投資者/委托人及/或其指定的受益人因債務或破產,司法機構是無權直接處分信托財產的,只能處分這些人的信托受益權/基金單位/份額持有權;信托財產用以抵押融資的,按擔保法和物權法規(guī)定,通過司法機構處置,不可按信托合同約定自行處置。但在融資融券法規(guī)中,就出現(xiàn)了既是信托財產又是擔保物的矛盾。作為信托財產,受托人有權按約處置,但司法機構無權直接處置;作為擔保物,受托人無權直接處置擔保物,司法機構卻有權直接處置或通過司法機構處置。但融資融券法規(guī)中,券商(受托人)可以自行處置擔保物,司法機構也可以直接處置信托財產,這是違反了信托法和擔保法、物權法的基本原則。